财税如何叫人更有尊严

每年的《政府工作报告》，都会蹦出一些新词，成为媒体和各界追逐的话题。2010年也不例外，“尊严”将会吸引更多国人的眼球，串红整个华语世界。报告中那段：“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让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更有尊严，让社会更加公正，更加和谐”的话，无疑在国人的心头留下深深的印象，点燃了他们对寅虎年生活的新梦想。

“尊严”一词，何其沉重啊！让人民生活得“更有尊严”，这是最新的承诺，也是国人期待已久的承诺，蕴含着政府沉甸甸的责任，也承载着国人积年累月的渴望。席勒说：“一个国家如果不能勇于不惜一切地去维护自己的尊严，那么，这个国家就一钱不值。”其实，一个人何尝不是如此。如果他不能勇于不惜一切地去维护自己的尊严，那么，他这个人也就会一钱不值。这就是尊严的根本价值和意义，无尊严则无一切。

与生存比较起来，似乎有时“尊严”可以暂搁，可以屈尊谋生。然而，一旦基本的生存问题开始不成问题，人们对尊严的看重与在意，就会远远超过对生存的计较。这是民智开启的时候，也是面临诸多严峻挑战的时候。一方面，人民会继续对自己应得利益的争取，另一方面，也会开始关注自己的主体地位，特别是在与发达国家人民生活的比较中，更加迫切地关注自己作为人的“不容侵犯的地位和身份”。而且，从现代发达国家走过的现代化转型之路看，大多会从关注自己的实际利益状况，开始关注自己作为纳税人的主体地位与身份的状况，关注自己神圣的不容侵犯的权利，捍卫自己作为人的尊严。

其实，纳税人对自己权利的关注本身，就是对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尊严的捍卫和守护。这自然引出一个新问题：财税如何叫人更有尊严？让.不丹说过这样的话：“财政是国家的生命线”，约瑟夫.熊彼特说：“一个民族的财政史首先是其一般历史的基本组成部分”，因此，“归根结底，一个民族的精神、文化水平、社会结构以及其政策所预备的行为等——所有这一切以及其他更多的东西都反映在它的财政史当中”，此言不虚。如此看，要让人民生活得更有尊严，关键要看财税治理得如何了。

“税收是我们对文明社会的支付”，财政就是我们管理这个支付的活动。这一进一出，一收一支间，乾坤何其大哉，奥妙不可轻言！其中，乾坤的柱石，只能是纳税人在国家财税治理活动中的主体地位。如果纳税人在国家财税治理活动中的主体地位确立，则柱石坚固，乾坤定矣，人民自会更有尊严；否则，柱石就会摇晃不定，乾坤也就会风雨飘摇，人民自然难觅尊严。

确立纳税人在国家财税治理活动中的主体地位，其实就是纳税人需要的最大最根本的尊严，就是真正“把纳税人当人看”。确立纳税人在国家财税治理活动中的主体地位意味着，国家的财税治理，也就是税收的征收与使用，都得纳税人说了算，“未经纳税人同意不得征税”，一句话，“税权必须合法”，必须经过民主制度合法授予。而且，要对“税权”实施有效的监督，避免“税权”的滥用与作恶。

财税如何叫人更有尊严？不仅仅“税权”授予要合法，而且“税权”的使用也要合法。这还不够，还得法治，还得平等，还得注意限度。没有法治，难以汇总所有纳税人的意志，形成最广泛的共识，实现财税增进全社会和每个人利益总量的终极目的；没有平等，财税法就仅仅是一个规范性的文本，不但不会被有效执行，而且会沦为特权阶层掠夺大众财富的工具；同样，假如没有限度，财税法也可能成为作奸犯科，与民争利，欺凌公正，漠视公平的长柄板斧。

当然，仅仅从理念上确立纳税人的主体地位还远远不够。财税要叫人活得更有尊严，关键是这些理念的制度性嵌入程度如何。其次，也与纳税人权利意识的整体水平和素质有直接的关系。一个权利意识淡漠的纳税人，是很难有强烈的尊严需求的。所以，卢梭说：每一个正直的人都应该维护自己的尊严。每一个正直的纳税人都应该维护自己的财税尊严，捍卫自己的财税尊严，捍卫自己作为人的尊严。

毋庸讳言，“尊严”成为热词，一方面折射的是我们社会文明水平的提升，为财税体制的结构性创新奠定了新的发展基础，另一方面，也给财税治理等各项社会治理活动提出了新的挑战。无疑，财税如何叫人更有尊严，将会成为一个新的时代课题，也将成为一个新的历史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