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权”认知的冷漠与麻木

在一个权利意识极其淡漠的国度，权力及其“税权”认知的集体性冷漠与麻木，或是一种无意识的常态，一种被普遍认同的生存状态。

然而，对权力及其“税权”清醒的认知，却是人之为人的基本要求，是一个人尊严地活着的基本资格。

我们为什么屈从于“权力”，不论是权力还是“税权？因为人要生存和发展，如果缺少“权力”，基本的生活秩序将无法保障。“权力”是维护和保障我们基本生活秩序的一种强制性力量，而且是管理者独自拥有的一种强制力量。但据此并不能说，所有的强力都是“权力”。如果所有的强力都是一种权力，这个世界注定会混乱不堪。因为一切黑社会、暴力和流氓集团等都将获得合法欺压掠夺所有人的借口和资格。就是说，权力虽然意味着强力，但这种强力必须是合法的，是经过被管理者同意的。权力的合法性，只能来源于被管理者的同意。迪韦尔热说“权力的合法性只不过是由于本集体的成员或至少是多数成员承认它为权力。如果在权力的合法性问题上出现共同同意的情况，那么这种权力就是合法的。不合法的权力则不再是一种权力，而只是一种力量。”就是说，权力是一种应该且必须的强制力，是一种应该且必须的暴力强制与行政强制力，没有被管理者的同意，权力只能是一种暴力，一种强制力。因此，尽管“权力”每每给我们带来伤害，我们还不得不臣服于它，并为它奉献我们本就觉得不足的财富。

“税权”一样，如果没有纳税人的同意，一切“税权”都是缺少合法性的，仅仅是一种具有必须性的强制力量。在这种“税权”保障下的征纳税人之间的权利与义务分配，注定不会公正公平，注定不会真正保障所有纳税人的基本权利。这就是为何“未经纳税人同意不得征税”成为现代税收治理基本原则的根本理由。因为，未经纳税人同意的一切征税都是非法的。

认清了“税权”的这一本质，也就清楚了“税权”认知冷漠与麻木的悲哀与危害。“税权”是保障征纳税人利益索取与奉献的前提，合法税权是保障征纳税人合法利益索取与奉献的前提。就是说，税权不合法，就无法保障征纳税人合法利益的索取与奉献，就无法保障征纳税人之间权利与义务分配的公正公平，特别是纳税人权利。

更为伤心的事，在一个“税权”认知集体性冷漠与麻木的文化氛围里，“税权”最容易被顾名思义为“税收权利”的缩略语，而不是“税收权力”的缩略语，从而忽略“税收权利”的前提——“税收权力”，忽视对“税收权力”合法性的终极拷问。因为，“税收权力”是保障“税收权利”与义务的前提。

事实上，在“税权”认知集体性冷漠与麻木的文化氛围里，所有纳税人的基本权利是无法获得实质性保障的。唯有“税权”的合法性可以全面保障所有纳税人的基本权利，也只有“合法”税权保障下的税收治理体系才可能稳定持续地增进全社会和每个人的利益总量。“税权”的合法性，根本说来取决于全体纳税人的同意，决定着一个税制的基本性质和方向。从政体性质而言，无疑民主政体下的“税权”最合法，拥有的纳税人税收意志最大，共和政体次之，寡头政体再次之，专制政体下的“税权”不合法，拥有的纳税人税收意志最小，几乎等于零，与黑社会可以等而是之。专制政体下的“税权”最不合法，在这种“税权”统治下的税收体系最不人道、最少自由、最残酷、最不平等，最少法治，是一种最易背离税收增进全社会和每个人利益总量终极目的的税收统治。

“税权”认知的集体性冷漠与麻木，也是一切专制赋税制度长期规制养成的纳税义务品质。在这种赋税制度下，因为“不纳税者不得食”的制度性压榨，每个纳税义务人只有自愿麻木和异化才可能抵御内心的痛苦，从而苟且地活着。

因此，要改变“税权”认知的集体性冷漠与麻木状况，经过税收启蒙唤醒所有纳税人的权利意识，应是基本的选择与路径。但根本说来，这种税收启蒙的努力，只能仰赖转化成制度性的成果，从而可持续性地保障每个纳税人的基本权利。这个制度模型，就是已经实践检验的民主宪政制度。只有在民主宪政制度下，“税权”才可能获得基本的合法性，“税权”的运用才可能得到有力有效的监督效果，征纳税人之间权利与义务的分配才可能公正公平，每个纳税人基本权利的保障才可能拥有稳定的制度性保障基石。尽管民主宪政制仍然带有时代的局限性，但它毕竟是目前人类所能拥有的最不错的制度选择。

坦率地说，由于“税权”认知集体性冷漠与麻木导致的纳税人权利意识淡漠，是转型中国面临的根本障碍之一，也是最棘手的社会改造难题之一。中国社会要顺利跨越传统与现代社会转型的“泪水之谷”，必须首先用心纳税人整体权利意识的提升，消除“税权”认知的集体性冷漠与麻木。